外公的罗马表 _外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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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，总该有一点情怀的。
比如，你为什么喜欢手表？你为什么戴手表？
每个男人的心中，都有一块机械表。好男人一生离不开玩具，机械表是男人的珠宝。
在我心中，一直有一块罗马表。
罗马表，要从我的外公说起。外公去世有十几年了，总是不能忘记他的音容笑貌、他的勤劳质朴（我们习惯叫姥爷，以下叫姥爷）
我爷爷家离姥爷家有16里的路程，每次姥爷都推着小车到爷爷家玩，或者到我家小住几天，爷爷家和我家只有几百米远。推小车的目的有三个：（小车带两个棉槐条子的编织筐，一般农活，推土送粪都用它）
1.来爷爷家或者我家，用小车可以多带些东西，主要是他种的蔬菜瓜果。记得姥爷家在村子南边有一块不小的菜园，里面种了很多种蔬菜，几乎农村集市上卖的品种都有。
姥爷十分勤劳，到了棉槐条子收获的季节，他会用自己随身的小月牙镰刀（十分小巧，像一种月扁豆那样大，记忆中，大约8厘米长，弯弯的像个小月芽，用的时候可以打开，不用的时候闭合，姥爷健在的时候，那把小镰刀就丢失了，真是可惜，他也很难过，用了几十年啊。那是民国时期，村里一个老铁匠手工锻打的，非常趁手好用）去田野里收割很多棉槐条子，用这些条子编织成筐子篮子，每年都会带几个给我们。当然，大部分会带到集市上去卖，每个筐子篮子能买一两毛钱，我记得那时候，父亲的月工资才几十元，猪肉大约5毛钱一斤。姥爷每次卖筐子篮子回来，笑眯眯的数着小手帕里包着的那些毛票和分票，带着一丝憧憬，叫着我的小名说：你好好念书识字，赶你上大学的时候，给你买块罗马表。（人总是想当然，罗马是意大利的，我就以为罗马表也是意大利的）
2.姥爷回去的时候，会问我和弟弟去不去他家住？如果我们俩都去，小车两个筐子，我们俩一边一个，姥爷就用小车推着我们兄弟俩，步行16里路，一路上，他会给我俩讲故事（农村管讲故事叫扒瞎话），要是我们俩去一个，就骑在小车中间，否则会偏沉的。我记得，走到半路上，有一个叫吴家村的地方，正好一半的路程，姥爷总是会停下来，在路边，薅一些野菜回去喂鸡喂兔子，或者弄一些干草回去烧火，这样，小车里只有我和弟弟其中一个的时候，后半程就是：小车的一边是野菜干草，一边是我或弟弟。姥爷总是恰到好处，两边配重比较合适的。
3.下次来的时候，可以用小车顺便把我和弟弟捎回来。
姥爷种的蔬菜很多，姥爷每年都会带一麻袋菜种到爷爷家，三叔就带着我，挨家挨户的去卖，我记得很清楚，那些菜种子包成三角锥一样的形状，一包卖2毛钱，基本上整个村子没走完，种子就卖完了。
姥爷家只有三间房子，但是院子很大，院子里养了鸡鸭鹅兔，还有一棵梨树，一棵杏树，大门口西侧有一棵大梧桐树，大门里面东侧有一棵小梧桐树。院子里还有一个猪圈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，从来没有养过猪，基本是鸡鸭鹅的家了。
那时候的童年，是有趣的，也是无聊的，是美丽的，也是苍白的。
那时候，村里的井水和山沟地头的泉水都可以捧起来直接喝，还可以用大树叶子，玉米叶子，做成勺子，取水喝，还可以像小牛一样趴在泉眼上喝。
那时候，村边小河里到处是鱼虾，现在却是臭水沟子。
那时候，几乎没有图书和玩具，只有石头，小木棍棍，那时候出去疯玩一天不回家，老人不会担心，晚上会问，你中午在谁家吃的饭？
那时候，有时候太无聊了，姥爷戴上老花镜教我写字，我趴在炕上写累了，就自己数数，数到不知是几百还几千，就睡了。
冬天来了，姥爷是闲不住的，这时候，村北十几里外库山上的柴草丰富，天气好的时候，姥爷会带我一起去。（姥爷去世后，就安葬在那里）最最兴奋的事情，就是可以在山上的杂草里捡到橡果，我总是不听话，把橡果打开吃，然后吐出来，心里想，这么好看好玩的果实，怎么就不能吃呢？为了采集更多的柴草，姥爷会用平板车，这样可以一次拉很多树枝和干草回来（砍树是违法的，姥爷是很规矩的老实人，不会干那种事的），那些柴草，自己烧不完的，就拉到集市上卖掉，一小车能几毛钱，我也不知道，我就记得他的话：赶你长大了，给你买块罗马表。
多数时候，姥爷不会带我上山，因为他一去就是一天，中午不回家，直到天黑才回来。早晨出发，带上干粮和水，装水用的是父亲当兵时候的军用铝水壶，我在家期待的，自然还是橡果。
姥爷养的鸡鸭鹅兔，除了自己吃一点，也是卖蛋或者整只卖掉，我们管去集市上卖兔子，叫过兔子。姥爷过兔子回来，会给我带好吃的。
1997年，我上大学的时候，姥爷的存折上攒了2万多元，这是一个很不小的数字。这是多少筐子篮子，多少包菜种子，多少个鸡蛋，多少车柴草。
姥爷把存折交给我妈妈，说，给两个孩子，一人买块罗马表。妈妈是姥爷唯一的孩子，这钱她收下了，存了起来，只是没买罗马表。
我上大学的时候，有一次去银座瞎逛，看到了罗马表的专柜，我呆呆地站在那里，想起姥爷，眼睛湿润了，那时候姥爷还健在，我那时候才知道罗马表不是意大利的，是瑞士的。
姥爷88岁去世，去世前一两年还坚持劳动。
姥爷诚实憨厚、勤劳朴实的品质一直影响着我，他的话一直回想响在我的耳边，他的音容笑貌如同那块精美闪耀的罗马表，永存我心。
【外公的罗马表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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